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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富争议的校长被免职,他在这所比大学更像大学的中学做了什么?

边城蝴蝶梦 码头青年 2022-03-08



想象有这样一所学校:没有上课铃下课铃,没有成绩单排行榜,没有班主任年级组长,没有学生会班干部,没有教参没有教案,没有校服没有课表,没有主科没有副科,没有重点没有非重点,没有实验班没有特长生,没有清规戒律条条框框;没有耳提面命的老师和俯首帖耳的学生,学生们没有整齐划一的发型……每个决定都要你自己深思熟虑;没有人头前带路,你要自己寻找未来的出路。
这是作家沙蕙一本书前言中的部分文字。沙蕙,中学时就读于北京大学附属中学。在这所中学担任校长12年的王铮,前些日子刚被免职。
 王铮,有媒体称他为中国最富争议的校长。他在中国两大顶级名校,深圳中学和北大附中,留下的印迹,足以写进中国教育史。 我第一次听到王铮这个名字,缘于北京探月学院创始人王熙乔。来自四川绵阳的“95后”王熙乔,在北大附中度过高中三年。去年底,我在北京采访王熙乔。其间,他对王铮校长的崇拜和感激,溢于言表。 
采访中,让我印象最深的,是王熙乔说,北大附中的学生即便大学毕业之后,价值观和人生方向,大多还是高中时打下的底子,不会随着上了大学而轻易改变。他说,这是非常罕见的。 王熙乔,不是北京孩子。15岁之前,他都待在四川绵阳。初三时,王熙乔躲在学校厕所里玩手机。在厕所里,他听见一个哥们说家人要把他送到国外去读高中。于是,他想,我高中是不是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出了厕所,他就开始以“教育创新”为关键词搜索,最后找到了王铮。 2012年,通过面试以后,王熙乔来到了北大附中的国际部读高中。 高中时,他肆意生长。 在间隔年(Gap Year),他找到校长王铮,问能不能留校当老师。后来,王熙乔成了北大附中综合实践处正式聘用的导师,但没有编制。再后来,他放弃了南加州大学天体物理系的offer,一心一意创办探月学院(关于这所学校,我曾经写过文章《这所高中生创办的高中,清华北大毕业的家长将孩子送来做“普通人”》)。 "这群人头脑里没有旧世界的影子,没有羁绊,是有可能长出新世界的一群人。"一个常年给阿里等机构做组织架构培训的人,用诗一样的语言,描述她对王熙乔等人的印象。 “这群人”,包括王熙乔,也包括无数不走寻常路的北大附中学子。 北大附中对学生的培养目标是:"致力于培养个性鲜明,充满自信,敢于负责,具有思想力,领导力,创新力的杰出公民。" 能提出如此目标的学校,不同凡响。敢于提出如此目标的校长,更非凡俗。 有人说,北大附中是中国最像大学的中学。 其实,在尊重学生人格和鼓励学生大胆探索等方面,目之所及之处,没有几家中国大学有资格跟北大附中相提并论,甚至包括北大清华。 这一切,都和一个人有关,王铮。 2021年12月14日,随着一纸通知,王铮被免去北大附中校长职务。在此之前,他已经执掌这所学校长达12年。 王铮是非典型北大理科男。在他身上,既有理工人那种严谨认真,也有追求自由蔑视权贵的北大精神。
 他的人生,有深深的北大烙印。1980年进入北大附中读高中,1982年考入北京大学物理系。1986年毕业后,分配至北大附中任教。任教期间,担任班主任的1993届高三(1)班学生,获得国际数学奥林匹克金牌和全国高中物理竞赛决赛金牌。 1994年起,王铮任北大附中副校长。2000年,他去深圳筹办了北大附中深圳南山分校,并兼任校长。2002年至2009年,他担任了八年的深圳中学校长。 

到了深圳中学后,王铮把学校原来的校训改成了“培养个性鲜明、充满自信、敢于负责,具有思想力、领导力、创造力的杰出公民。他们无论身在何处,都能热忱服务社会,并在其中表现出对自然的尊重和对他人的关爱”。
 在深圳中学,王铮推行选课制和走课制。学生可以跨班级、跨年级自主选修,每个学生在不同学段都有自己的课表。当时的深圳中学,学生们的课室都是不固定的。上完一节课之后,学生们抱着课本,楼上楼下寻找自己下一节课的教室,是很常见的景象。 除了在教学和课程上的大刀阔斧改革,王铮还在深圳中学倡导学生自主和校园民主。 当时的深圳中学,学生事务基本都交由学生自我管理。 学生们成立了社团联盟理事会,理事长和理事们都由学生选举产生,管理电影社、戏剧社、历史社等20多个社团。 学生们还成立了监察部,监督学生会的资金使用。 那时,深圳中学有一份学生自办的刊物《涅槃周刊》,选题和发行都由学生自主负责,自负盈亏。因为是热血中学生,杂志上经常会有一些尖锐的文章。这本校园杂志,在深圳乃至珠三角十多所学校都有不少读者,颇有影响力。
这些都是在王铮的要求和引导下进行的。他认为,培养一个自信的公民才是教育的真正意义。 深圳中学2008届毕业典礼上,王铮发表了一个讲话。

有的老师说,深中的诱惑很多,但就是没有告诉学生什么是最重要的。其实,最重要的对于每个人是不同的。以后,不会总有人告诉你什么是最重要的。不会总有人告诉你什么是标准答案。这个世界是多样的,丰富多彩的。对每一个人来说,不是有一样的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有一样的标准答案。这就要求我们自己从今以后,迈出了深圳中学,带着在深圳中学里面的成长和体验,能够更好地活出自我,能够更加地充满自信。


在深圳中学历史上,王铮是最受学生爱戴的校长,没有之一。深圳中学,以前没有这样的校长,以后也很难再有。 深圳中学老师邓海清在一篇文章中说,王铮是他见过的校长中,离学生最近的。“他对学生的关爱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前提的,非功利性的。他尊重学生,因为他把学生当成和他平等的个体看待。” 有一年校园十大歌手比赛,王铮亲手为学生架线、调试音响。学生可以自由进出他的办公室,平等地和他探讨问题。 这种关爱和尊重,换来的是学生对他纯粹和赤诚的爱。 在08校长杯篮球赛的赛场上,几百名学生齐呼“铮哥生日快乐”,高唱“happy birthday to you”,场面令人动容。 十多年后,王铮被免掉北大附中校长职务之后,有当年的深中学生留言说,“为王校长,我愿站上桌子,高呼一声:O Captain,My Captain.” 在王铮离开深圳的前一天,十多个已经毕业的深圳中学学生,邀请他到钱柜唱歌到深夜。 校长交接仪式那一天,会场响起了极其热烈和持久的掌声,老师们发自内心地感谢和不舍。在王铮离开深中的当天,有些老师在送别宴上,甚至当场掉了眼泪。 王铮当校长期间,深圳中学成为全国最具个性化并享有一定声誉的中学,它也成为广东首批两所入选“北大校长推荐计划”学校之一。 深中学子在大学阶段表现出来的综合素质,也受到各大名校的交口称赞。深圳中学的学子,对自己的学校,满意度也极高。 深圳中学时代的王铮,褒贬不一。作为领舞者,他曾带领深圳中学跳出了最前卫的舞步。欣赏者,赞他是中国基础教育的希望。反对者,斥之为深圳中学历史上的罪人。 王铮在深中的继任者是王占宝。这位来自另一顶级名校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校长说,“我尊敬王铮,赞赏他大刀阔斧的一腔孤勇,但我不完全赞同他。” 众声喧哗中,2009年4月,王铮重返北大附中,并出任校长。 在这所学校,王铮成了更大的传奇。 转任北大附中校长后,王铮继续了他在深中的一些改革:实行走班制、导师制,设置四大学院、八大书院,学生自治,鼓励学生积极参加社团,允许学生恋爱,可以带手机…… 
新生入学,就像进入《哈利·波特》中的格兰芬多、斯莱特林等学院一样,每个学生都会进入到一个混龄的书院中生活和学习。 高一高二两个年级混在一起,通过双向选择切为八块,一块就是一个书院。每个书院就像是一个小公司,有自己的品牌定位和文化,有自己的书院盾(标志)和管理系统。 比如格物书院的口号是“这里是格物,欢迎回家”。为了吸引学生,格物还宣传自己“拥有全附中最软的沙发”。  一个书院,通常有70-80名学生。他们会经常搞团建,听学长学姐们分享。之后的选课、选舍友、选社团、出国考试、创业,书院的这群人,都能成为助力和伙伴。  负责书院运营的,叫自治会。不同的书院有着不同的系统,但共同点是都有着很大的自由度和独立性,选拔和换届也都在内部进行。 学校用“行分”来衡量一个学生对于书院的贡献,“行分”够了才能拿到影响毕业的一些学分。除了参加四大赛事(足球、篮球、舞蹈、戏剧)之外,最大的“行分”来源就是参加书院的各种项目组,比如举办活动。 

熊熊的火焰上空,如水波般浮动的热空气上倒映出一场奇诡又美妙的梦境。梦里溢彩流光,自由的灵魂无拘无束地歌唱,那只无法被关住的鸟,在天空的更上方游弋飞翔。这像是仲夏夜的某场音乐节,又像是一种庄严的神性仪式。
女神明的歌吟激起万千层浪潮,围在礼堂的舞台前挥舞起手臂跟着台上声波律动、呐喊的人们,此时都是她和她身后的朋友们的狂热信众。



这是北大附中学生在校内自媒体上写的一段话,描写校园乐队的表演场景。 北大附中的培养目标里,“个性鲜明”是放在第一位的。学校用各类艺术、体育活动,让学生们找到自己、展示自己、获得自信。只要是“个性鲜明”的,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社团领袖、体育健将、艺术天才,都受人欢迎。毕业以后,更多学生继承了学校赋予的气质和勇气,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探索人生的无限可能性。 北大附中没有传统的行政班,没有了以班级为单位的固定课表,学生们上课采取走班制,每个学生可以自由选课,定制自己的课程表。 走班制,指的是学生不用坐在教室里等老师来上课,而是按不同课表去不同教室上课,每个学生都有属于自己的课表。走班制让学生在完成必修课的基础上,自主选择适合自己的课程,每个人都能各取所需。 任何书院的学生,都能在行知学院、元培学院、博雅学院、道尔顿学院这四个学院去选择组合课程,组成专属于自己独有的学习计划。 以前课程建设的维度多是以学科来划分的,但是王铮治下的北大附中,把这些课程变成不同的性质和方向,让学生自主选择。 “我们的书院跟学科的课程学习是没有太大关系的,它更多是生活,是一个生活的载体。它的一个特点就是高低年级混搭,学生在一起生活、切磋是非常重要的。”在某一个国际论坛上,王铮说。 高一高二,北大附中学生更多接受的是跨学科的通识教育,甚至有些课程都不用教科书。比如读经典原著,研读的是大的主题,不是学知识点,是需要通过讨论、分享、合作等方式,对学生的思想认识和人文素养进行碰撞提升。这样的学习,不指向专业和职业,而是提升学生的素养和认知。 高一高二时,王铮鼓励学生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包括恋爱。他的观点是,高中时谈恋爱也是对恋爱经验的一种帮助,是非常宝贵的人生经验,同时也是学生成长的一部分,教会学生懂得如何认识他人、理解他人。 有人曾问王铮:谈恋爱影响学习吗? 他则反问:吃饭影响睡觉吗? 在北大附,男女朋友统称为“展”,恋爱中的学生被称为“展狗”。 这个已不知流传多少年的词,是某些学生无意中造出来的。因为起初大家会问“展狗”,“你和xxx有什么进展啊”,最后“进展”就成了男女朋友的代名词,后来缩写成了“展”。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学的九月,被称为“进展月”,十月叫蜜月,十一月叫分手月。在入学教育晚会上,教导主任就会告诉大家,在校园里可以自由恋爱;军训晚会上,老师则唱歌祝大家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北大附,牵个手交个男朋友,不是什么弥天大罪。这里充满了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连校园里道路,都是用狗粮铺就的。 
但到了高三,则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高三,学生们要为高考集中复习。王铮认为应付高考,准备一年就足够了。他对学生说,把高考当成一场有规则的“游戏”,既然要“玩”,那就按照应试的规则全力以赴。 王铮也很现实,知道如果游戏玩不好,是无法在现实中立足的。“高考成绩一旦下降,再好的人也不能当校长,再好的老师也要被家长骂。”王铮自己也承认。 在纪录片《高考》中,王铮曾给北大附中定下过硬指标:2014年那届高三毕业生,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必须超过60个。最后,那一年的北大附中,共有58个学生考上了清北,一本率99%。 即使在高三,王铮也希望学生能自主学习。“老师讲课的时间占他们课时的1/3,自主的学习占1/3,跟老师互动交流答疑占1/3,而且很多知识是通过信息化、翻转课堂的方式,让老师对学生问题进行诊断、辅导、帮助。” 北大附中还有极其丰富的社团活动。学生们可以自由参加各类社团组织,同时也有权筹建社团。专业性较强的社团,还会有老师专门指导。北大附中周边是中国最富集的人才资源,可以轻而易举找到最顶尖的人才指导。 
比如王熙乔,高二时就在中科院的超导所实习。他还玩重金属乐队,担任主唱。 在北大附中的三年,王熙乔还遇到了非常好的老师。比如圣约翰学院的终身教授Grant 和 Martha,王熙乔跟他们学习了很多。 第一年两位教授开设的课程叫humanity(人文学),第一年讨论主题是“什么才是本质?”课堂上,他们讨论的是灵魂是什么?灵魂是本质吗?社会的本质是什么呢? 如果你认为变化才是本质,那么第二年讨论的主题变成了“变化是什么?” 这一些,都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但是通过阅读大量经典著作,你可以获得启发。 北大附中请来的老师,还有知行合一的社会成功人士。 王熙乔高中时,遇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老师——张璐鸥。他是美籍华人,杜克大学毕业,在贝尔做过咨询,还是启行教育的首任CEO。 他当时开了第一门课叫创业教育(entrepreneurship),但他教的不是如何创业。“我们在课上讨论人工智能、脑机接口、基因工程会对未来人类的十到二十年有什么影响。从历史上看,很多技术对社会都产生了非常长远的冲击和改变。”王熙乔说。 王熙乔后来创办的探月学院,很多做法都是来源于北大附中,但探月走的道路,更小众,也更具试验性。 另一名北大附中学生鹏鹏回忆说,有一个叫Arey 的老师,教大家美国政治的时候,刚好赶上特朗普和希拉里竞选。于是,Arey就把他之前准备的教材包扔掉,上课时直接分析新闻,期末考试则是假装和特朗普竞选。学生们要分成小组,准备自己的slogan、海报、电视广告和演讲等。 鹏鹏曾在自己的一个小社群里面问了一个问题: 说起北大附中,你第一时间会想起什么? 这是他收集到的答案—— “书院”“书院”“书院、不穿校服”“展/微笑”“展、书院、四大赛事、学长团” “展、飞盘、体育馆、四大赛事” “选课制,走班制,四大赛事” “Freedom”“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不仅仅是学生。北大附中的老师,很多也是个性鲜明,能力出众。有一位教数学的女老师,打游戏的水平全校闻名。一位生物老师一边在学校教课,一边在北大修了30多个本科学位。一位历史老师,高中时就拿了物理竞赛金奖,还是数学和历史的双博士。 北大附中的学生还可以无偿给学弟学妹们开课,当然是需要审核的。这种课,是上正规课表的,而且可以拿学分。其实,教学弟学妹的过程,也是开课人的重新深刻学习的过程。
这所学校特立独行的教育,让一些即使没考上理想大学的学生也不言后悔。高中阶段的经历,让他们更加认清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想追逐怎样的梦想。“尽管我高考成绩不理想,但我依旧会自信、勇敢地走下去。毕竟,想成为哪种人无非是自己的选择。感谢北大附中给我这样的勇气,来到过这里是我最大的荣幸。”一个只考上一所冷门211大学的学生说。 曾吐槽女儿是学渣的北大教育学院副教授丁延庆说:“北大附中就是异类,评估北大附中也存在一个问题。有人说,北大附中相比101中学、人大附中这些学校高考成绩落后这么多。这就犯了一个错误,大家都知道北大附中是那样一个学校,没作业,玩,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不是高考训练集中营。选择报考的,一般也都是不想去搏命学习的那种。因此,你用北大附中的高考表现评估它的教学能力,是有偏差的。” 丁延庆曾经接触过一个北大附中的女孩。女孩虽然瘦瘦小小,但丁延庆跟她一聊,那种风范和内涵,让他眼前一亮。“北大附中,这样好的高中才能培养这样的人。” 一名北大附中毕业的孩子的家长,得知王铮去职之后,在“教育者钱志龙”公众号一篇文章后写下了洋洋洒洒的一段话:局外人是绝对体会不到北大附中给予孩子的远不只是成绩这么简单。当初选择来北大附中,我的底线是我可以为了孩子的未来和长远,在高考上失去二十分。我希望孩子在这里能够体会到人生的快乐和更长远的未来,能够有更多的选择和体会,让她更加明确自己所想要的和将要选择的方向。但事实上,在即将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发现她不但没有失去这二十分,反而是已经有了明确的未来的目标,并在为之努力的路上奔跑。在这三年的学习中我最常听到孩子说的就是,她很庆幸当初选择了北大附中。当步入高三的时候,她曾一度有过担心,会否因为前两年在各种兴趣和学习方式上的尝试所花费的时间耽误高考的成绩。但当孩子步入大学,回过头来看,才更能够体会到学习能力的提高和自我管理的提高虽然看似浪费了时间,但看似的浪费让我们在最后的高考冲刺阶段发挥出它的优势,也让我们在未来受益一生。适当地让孩子慢下来自己去体会他自己的人生吧。孩子的人生远不止眼前的高考还要看到诗和远方。 在纪录片《高考》中,有一个有趣细节:一位北大附中学生提到北大附中高考成绩最辉煌的时候是在2003年非典时期,然后他又说,“说这个太俗了”。 但正是这个“太俗”的东西,让王铮黯然去职。 很多家长认为王铮的改革耽误了自己优秀的孩子,强烈要求罢免他的校长职务。 很多家长也对学校的各种选修课和文体活动十分不满。他们尤其反对戏剧节,认为“最浪费时间”。 
在纪录片《高考》中,王铮就曾透露,北大附中有很多北大教工子弟,他们有人告到北大领导处,认为大学得出面,不能让校长乱来,甚至建议把他给撤掉。 王铮的朋友钱志龙博士说,王铮不附权贵,不爱社交,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一心只想把儿女送进北清的精致利己的短视家长,根本不愿让王铮进行这场意义非凡的教育实验。 王铮直言,在现在的体制下,教育是“戴着手铐脚镣跳舞”。有人形容他是孤独的领舞者。 孤独,恰是很多人对王铮的印象。 王铮很少对人笑,看上去很高冷。但是他和学生在一起时,会笑得像个孩子。他只是对成人天然保持着警惕。就像深圳中学的学生可以请他出去通宵唱歌,但很难想象,哪个成年人可以让王铮这么做。 几十年来,王铮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身材,文质彬彬,不苟言笑,但和学生在一起,就会神采奕奕,侃侃而谈。 如果能挤出一点点时间,他更愿意花在跟学生们聊天上。有人曾亲眼见过他把来访的领导晾在一边,只顾听学生说自己最近的困惑。真是人如其名,铮铮铁骨。 有熟悉他的人透露,不近女色、不吃早餐,是王铮的两个显著特征,他是一个完美主义单身者。王铮没有自己的孩子,以校为家,爱生如子,清白廉洁。钱志龙以个人名誉担保说,王铮“无半点道德瑕疵”。 他常年住在校内宿舍,每天会规律地在学校操场跑步或遛狗,经常背着手默默倾听学生聊天或抱怨。 王铮遛的那只“长相抱歉”的土狗,是某届学生在街上买的。买的时候,卖狗人说它是纯种柯基,但养着养着就发现不对劲。后来学生毕业了,这只狗就被王铮收养了。王铮经常会向人认真介绍,“这是一只价值50元的纯种柯基”。他很喜欢这只狗,有时在开会途中,他甚至都会跑回宿舍给狗“放放风”。不知道这是天真,还是不谙世故。 这个孤独的、天真的人,从深中到北大附中,一直致力于培养个性鲜明、充满自信、敢于负责的杰出公民。因为这样的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能热忱地服务社会,并在其中表现出对自然的尊重和对他人的关爱。 
王铮认为北大附中不是一所学校,而是一种教育。衡量这种教育的,不是指标,不是名声,而是每个身在其中的学生的当下生活和成长,把他们培养成有个性品质、有能力才干、有价值观的公民。 从世界范围看,北大附中和很多创新学校的理念都是一致的。不同的是,北大附中的探索和实践,是在中国的基础教育语境和传统文化中。 在这样的环境中,追求纯粹的理想主义,注定要承受无比的孤独和巨大的压力。 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给予孩子追逐阳光的自由、吮吸甘露的自主、舒展天性的自在,看着他们在最好的年纪做着最好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有价值更快乐的事。 但凡有过这样一段光阴,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大概都会庆幸来过这尘世。  历史的河道虽然曲折,有时甚至回头,但终究会向大海奔去。
王铮离开了,但他留下了很多珍贵的种子。有这些种子在,北大附中精神就不会断绝,立志创新教育的有志之士就不会断绝。
王铮如普罗米修斯,已把火点了起来。“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这团火,已经照亮很多人,必将还会照亮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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